张秋宛下楼端一杯水上来,推开门,宝珠乖乖坐在宋之景的面前,背对着他。
宋之景生疏地用修长、清瘦的手,穿过宝珠的发丝扎起辫子。
由于没有经验,宝珠的几缕发丝从宋之景的指间漏出。
“宋老师。”张秋宛放下陶瓷缸。
宋之景斜瞥她一眼,温润的眼眸流露几分局促,手足无措。
“妈妈!”宝珠激动地出声。
“你们这是?”
张秋宛将陶瓷缸放在病床的柜子,听到宝珠迫不及待地说:“黑蛋说宋叔叔什么都会,我就让宋叔叔给我扎辫子。”
原来是这样,宋之景倒是宠着孩子没拒绝。
张秋宛望着扎得乱七八糟的头发,重新绑宝珠扎头发。
宋之景垂头说:“不好意思,我从来没有帮女孩扎过头发。”
宝珠在旁边搭腔:“宋叔叔真没用。”
她晃荡着小腿无忧无虑。
张秋宛笑了笑,“你别胡说。”
她重新给宝珠扎麻花辫,宝珠立马把皮绳递给她。
宋之景在一旁地瞧着,眼睛从未挪开过。
张秋宛没察觉,专心致志地给宝珠绑好头发,满意地松了松皮筋的力道,怕绑得太紧,让宝珠头皮绷得难受。
等她的一套流程下来,宝珠露出梨涡,趴在她怀里蹭来蹭去,“还是妈妈最好。”
张秋宛忍不住弹了弹她的额头。
宋之景在病床注视母女亲昵的相处,脑海里浮现之前问宝珠的话。
宝珠出乎意料地问他:“那个人会不会对妈妈好。”
宝珠不再晃荡小腿,明明很难受,小脑袋低着,可在妈妈的问题上。
她太“乖巧”了。
“只要那个人对妈妈很好,让妈妈幸福,宝珠会允许他抢走妈妈。”
忽然,张秋宛注意时间不早了,抱起宝珠说:“宋老师,我们不打搅你休息。”
“好。”
宋之景淡笑回应。
可在张秋宛离去后,宋之景的笑容淡下去,目光落在陶瓷缸。
因腿受伤,不能轻而易举挪,所以在拿到陶瓷缸时,宋之景费不少劲。
可在拿到陶瓷缸,握着把手的时候,宋之景满意地露出笑容。
手指细细摩挲搪瓷缸,仿佛能感受到残留的温度。
忽然,走廊外吵吵闹闹,病房门被推开。
高主任领着几位老师来慰问他的身体。
宋之景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小口水,放在床头柜,抬头向他们打招呼。
医院外,宝珠窝在她怀里,笑容灿烂,亲昵地贴在她耳边。
走到一半,宝珠说:“妈妈,我爱你。”
张秋宛莞尔一笑,余光瞥见百货商店,“甜言蜜语,说吧是不是想要妈妈给你买头花。”
宝珠不说话,亲了亲她的脸颊。
“家里的头花已经很多了,妈妈下个月给你买。”
“我们先去看看黑蛋。”
“好。”宝珠也没有缠着张秋宛要买头花。
母女两人来到李婶子家,恰好她家里正在做饭。
田敦在家陪黑蛋说话,但他的兴致不高。
“黑蛋哥哥。”宝珠从张秋宛怀里挣扎地跳下去。
黑蛋坐在板凳,听到宝珠的声音,意外地站起身:“宝珠。”
两小孩立马围出来。
李婶子听到动静,手里抡着锅铲走出来。
“秋宛,你怎么来了。”
“我来见见黑蛋。”张秋宛闻到厨房的香味,勾得肚子咕噜噜。
“正巧,我家里煮了疙瘩汤,要不一起吃。”
“不用了,时间也不早,我陪宝珠来见见黑蛋就回去。”
张秋宛知道这年头家家粮食稀缺,大家都不容易,于是婉约她的好意。
李婶子也纠缠下去,问起她今天见到宋老师,他身体怎么样?
知道他身体无大碍,只是受了腿伤,李婶子唏嘘不已。
“宋老师最近真倒霉。”李婶子低声说。
“也许宋老师后面会有好运。”张秋宛安慰了几句。
转身看向宝珠。
发现两小孩开始为昨天说过的话,互相道歉。
别说一个三岁,一个六七岁,互相道歉的画面还挺萌。
张秋宛见他们道歉完,宝珠踮起脚尖,想要拍拍黑蛋的肩膀说:“你爸爸会没事的。”
可她太矮,脚还没踮起来,就站不稳,还好被黑蛋眼疾眼快扶住。
“你真笨。”黑蛋随口说了一句。
宝珠顿时瘪嘴,哼,要不是知道宋叔叔生病,她一定要骂他。
黑蛋还不知道说错话,摸着脑袋说:“你怎么不理我。”
宝珠跺跺脚,背对着他。
黑蛋有点着急,连忙转过身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张秋宛及时走过去,蹲下身对黑蛋说:“宝珠最近有点不舒服,你别担心。”
“宝珠不舒服是生病了吗?那她吃药了吗?”黑蛋不明所以地问。
宝珠更加生气。
张秋宛失笑地说:“她还没有到吃药的地步。”
“那她会不会像我爸爸一样要去医院。”说起医院,黑蛋终于绷不住低着头。
他想爸爸。
张秋宛轻声说:“今天我和宝珠都去看你爸爸了,你爸爸没事。”
“对,宋叔叔没事,我今天可是帮他吹走了疾病,而且他还给我扎辫子。”宝珠骄傲地仰起头说。
黑蛋知道后,这才打起精神,挤出笑:“爸爸没事就好。”
“别担心,明天我带你去见见你爸爸。”
有了张秋宛的保证,黑蛋终于不再勉强地笑着,甚至还主动抱住她的小腿,低声说:“谢谢张阿姨。”
宝珠在后面叉腰,“你不准抱我妈妈!”
张秋宛和李婶子忍俊不禁。
随后,张秋宛抱起宝珠跟他们打了招呼便回家。
在回家时,遇到了陶寡妇。
许是经过上次的教训陶寡妇见到张秋宛,下意识带着儿子避开她们。
张秋宛没有在意,回到家里后洗漱一番。
王蓉兰说今天她抱着宝珠睡。
张秋宛正好今天想再运回一点大黄鱼,点了点头把宝珠送进王蓉兰的屋子。
到了傍晚,夜深人静。
张秋宛换上衣服,拿着手电筒出门,今晚的寒风有点大。
她用头巾包着脸,轻车熟路地沿着小道往藏着大黄鱼的地方走去。
只是她走到一半,却发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往医院走去。
张秋宛本来不想管,可是这身影好眼熟,不是齐红梅吗?
犹豫再三,张秋宛也跟了上去。
前方的齐红梅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跟着。
她悄悄趁着深夜父母睡着,从窗户爬出家,冷风侵入她的面颊。
齐红梅没有惧怕冷意,反而胸口的心跳声不断。
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,也是第一次下药。
心跳猛然加快。
她知道自己要赌一把。
她可是要当官太太,不然她为什么会穿书。
齐红梅小心翼翼地摸进了医院,一路来到宋之景的病房。
事情发展得很顺利。
齐红梅转动病房的门把手,眼底闪过欣喜。
殊不张秋宛就在身后。
她亲眼看到齐红梅进入病房内,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,却不想病房内传来重物摔倒的声音。
张秋宛脚步一顿。
但见病房内宋之景推开门,急匆匆地走出来。
他一眼注意到张秋宛。
张秋宛还来不及说话,迎面对上他的温热的胸膛,腰部和手腕都被他用手禁锢。
“宋老师。”张秋宛立马推开他。
宋之景的声音却透露几分委屈,几乎难以控制地说:“对不起,我好像被下药了。”
张秋宛蹙眉,不用想,肯定是齐红梅干的,可是他中药要怎么办?
她立马想道:“医院有淋浴的地方,你去冲澡。”她也不知道这样管不管用,可是他中药,自己要是去找医生,要怎么解释大半夜出现在这里。
宋之景紧紧地抓住她的腰肢,眼睛因为药效布满红血丝,面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看不透的危险。
但他声音温柔如水,令张秋宛生不出任何防备。
“一楼有洗澡的地方,麻烦张同志扶我过去一趟。”他说着,似乎又难为情地推开张秋宛。
“还是我自己去,张同志已经帮我很多了,而且男女有别。”
他话音落下,走路踉踉跄跄,清瘦的身子在走廊下仿佛随时随地要倒下。
张秋宛看不过眼,伸出手臂扶住他说:“我带你去一楼。”他还有腿伤。
她一番好意说出这番话,耳边听到宋之景好似压抑什么,也许是害羞?慢吞吞地说:“好。”
张秋宛扶着他下楼。
宋之景不是结过婚,怎么看起来很青涩、害羞?